第8章 铜灯-《孤王甚慰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初华也笑,心中却觉得怪怪的。她行礼退下,落座时,忽然发现齐王看着她,虽笑着,那目光仍然不大对。

    她皱皱眉,心绪却已经平静。拿起一盏茶,轻啜一口,瞥瞥殿中那巨大的树形铜灯。

    就快了呢。

    宾客落座,宴会开始,乐师在堂下奏乐,内侍鱼贯呈上膳食,美酒珍馐,宾主皆欢。

    “祝太皇太后寿比南山。”齐王端起酒盏,亲自向太皇太后敬酒。

    太皇太后笑道:“齐王有心。”

    齐王又向皇帝和太后敬酒,末了,又敬朔北王。

    “殿下为国守边,劳苦功高。”他感慨道,“多年未见,殿下仍威风凛凛,老夫却已衰朽不堪。”

    元煜微笑:“叔父容颜未改,何言衰老。”

    夜风缓缓,吹过幔帐,殿上灯火琳琅,轻轻摇曳。

    铜灯树上,一丸黑色的小球落入灯盏之中。灯油粘在小球上,“噗”一声,响声微乎其微,却骤然燃起,变作火球。风吹来,火球被一根铜丝拉扯着,慢慢滚落。

    殿中乐声悠扬,宾客们谈笑风生,谁也没有注意到铜灯上的变化。

    元煜正向皇帝敬酒,猛然看到头顶一团火球落下,大喝一声:“陛下!”说时迟那时快,一把将皇帝扯向旁边。

    只听“轰”一声,火球正中皇帝与齐王之间,落地的一瞬,火花四溅。

    齐王虽没有被击中,却猝不及防,身上和头发上都沾上了火星,立刻燃烧起来。齐王吓得满地打滚,那火却越烧越旺。元煜急中生智,拿起内侍服侍洗手的汤盆,朝齐王身上泼去。

    “啊啊……”齐王浑身湿透,躺在地上惨叫不已。

    这变故突如其来,众人惊慌失措,许多人纷纷朝殿外跑去。

    “有刺客!封闭宫室!”元煜面色沉沉,对殿上侍卫喝令道,“任何人不得出入!”

    失手了!

    初华眼睁睁地看着齐王身上的火被浇灭,几乎要跺脚。她准备的功夫还是做得不够好,要是再偏一点点,就能正中齐王……初华瞪着那边,心中满是不甘。

    “大王,请随太皇太后往后殿暂避!”内侍过来对她说。

    初华应一声,知道此时再想补刀也没了机会,只得悻悻地走开。

    齐王虽性命无虞,但是身上的衣服被烧穿了好几处,头发也烧糊了一块,皮上有烫伤。

    太医们匆匆赶来,将齐王抬到内室,为他敷药治疗。众人在外面,听得齐王痛呼连声,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“怎会出来这等事?”太皇太后心有余悸,“何人行刺?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火落下来?”

    鄢陵大长公主安慰道:“母亲莫慌,元煜正在追查,那刺客想来逃不远。”

    太皇太后点点头,看向一旁的皇帝,道:“幸好有元煜在,否则陛下也被击中,可大不妙。”

    皇帝与温太后对视一眼,神色不定,答道:“祖母所言甚是。”

    一场变故,宴会被打断,侍卫们将寿安宫里里外外查了个遍,并无可疑之人。

    夜色渐深,元煜思索了一会,禀报了太皇太后,打开宫门放众人归去。

    “刺客未捉住,若再来可如何是好?”太皇太后问。

    元煜答道:“孙儿已将内外众人全部查问,并无刺客踪迹。”

    温太后冷笑:“方才说有刺客的也是你,如今寻不见了么?”

    元煜道:“臣查验了铜灯,上面有硝石、磷粉的痕迹,又询问了掌灯的宫人,平日点灯所用皆为灯油,并无这等引火之物。此事蹊跷,又险些伤及陛下,臣以为确有刺客。”

    众人听闻,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温太后不再言语,过了会,皇帝缓缓道:“朔北王言之有理,此事责成廷尉署速速查清。”

    廷尉连忙行礼应下。

    “真吓人……”暮珠在初华旁边小声道。

    初华望着内室,人影绰绰,齐王虽呻吟声不断,但可以确定他活得好好的。初华不由得恼火,掐了掐手心。正心思烦躁,忽然,朔北王的目光转过来,与她相遇。初华愣了愣,忽而有些心虚,忙移开去。

    夜色深沉,皇帝在寿安宫安慰了太皇太后,又安顿了齐王,回到寝宫时,已经过了子时。

    他最宠爱的乔贵人此番随行,见皇帝回来,忙迎上前去:“陛下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皇帝神色不虞,往殿内走去。

    乔贵人心思通透,也不多问,忙伺候他宽衣解带,沐浴净面。寿安宫里一惊一乍,皇帝生生折腾了一夜,此时已经疲累不堪。

    沐浴之后,乔贵人让他枕在腿上,轻轻地给他揉着额头。

    美人温柔乡,皇帝享受着,终于觉得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乔贵人见他神色缓和,道:“陛下,听说今夜寿安宫来了刺客?”

    皇帝应一声。

    乔贵人轻声道,“妾见陛下迟迟未归,思想着怕是酒醉了,怕陛下回来时受凉,便遣人送裘衣去,岂料出了这等事。”说着,为皇帝揉着手臂,“妾担心了半宿,唯恐陛下伤了,赶去寿安宫见陛下,不料宫门紧闭。后来见无恙归来,一颗心方才安下。”

    皇帝微微睁眼,乔贵人秀眉微蹙,我见犹怜。殿中生了炭火,温暖舒适,她穿着一件水红绢衣,柔软轻薄,衬得肤如凝脂。

    皇帝心中一动,坐起来。

    “天下人那么多,谁有些异心,在所难免。”他将乔贵人搂过来,“区区反贼,朕岂畏惧。卿为朕担忧,朕是自知晓。”

    乔贵人依偎在他怀里,听得这话,心中欣喜。

    “这些狗贼。”她恨道,“多亏了朔北王护驾,陛下……啊!”

    乔贵人话没说完,已经被皇帝推开,跌倒在榻下。

    皇帝神色阴沉,站起身,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羽林中郎将曹瓘半夜受皇帝召见,匆匆赶到甘霖宫。

    “太和苑有禁军多少人?”皇帝问。

    “奉陛下之命,臣已将太和苑驻军增至两万人。”曹瓘答道。

    “再加三万。”

    曹瓘愣了愣。

    闻讯赶来的温太后听得此言,亦是讶然。她示意曹瓘退下,问皇帝:“陛下这是为何?”

    “母亲看不出来么?”皇帝淡淡道,“哼”一声,“二弟今日好风光,朕多亏了他,保住了命。”

    温太后道:“正是元煜救了陛下,现在才不可轻举妄动,大臣们该如何说话?”

    “他救了我?”皇帝冷笑,“那火球这么巧,三人之中唯有他安然,焉知这救人不是故意!”

    温太后听着,目光一凛:“陛下之意?”

    “不能放他走,也不能让他留下。”皇帝目光冰冷,“如今乃是大好时机,这个刺客,朕自己来捉。”

    元煜回到甘棠宫,朝西殿的方向瞥了瞥。

    灯火阑珊,内侍说,中山王受了惊吓,方才回来不久,就已经睡下了。
    第(2/3)页